【致聖骸倡議的親愛守密人】
它們早在人類出現前就已存在。
比我們的歷史悠久。
比群星還要古老。
沒有欲望,卻永不停歇。
這些存在的根源可能來自更高維度或宇宙彼方,透過精神或幻覺滲透至我們的現實。你也許將它們視為邪靈、鬼魅或惡魔的化身——無論你是否相信,它們確實存在,並持續對我們造成實質的物理與精神傷害。
而且,它們像是病毒傳播,記述這類異常現象的文字都會產生認知危害。你理應看見、聽見、熟知於大腦的常識,在記憶中被扭曲成奇形怪狀的意義,或者讓人遺忘,因此我們只能靠口述和錄音傳達此事。
它會不斷在目標對象週圍弄些類似靈騷的反物理現象吸引注意力,讓人察覺並試圖理解它的存在,接著通過反射面附身,佔據人類的身體後榨取其精神——幸好我們擁有能夠自保,抗拒侵占行動的方式。
那就是天使的骨頭與血液。這些天使出生時伴隨先天缺陷,透過反射面能夠看見頭頂上有光環,彷彿被神明刻意遺留在人世。只要我們配戴天使骸骨,可以讓邪靈近身時仍保持思緒清明,潑撒和飲用天使的血液,就能夠驅趕侵占人體的邪靈。
這些寶物是我們漂浮在認知汪洋中的唯一浮木,而您,正是持有這根浮木的守護者。
這些訊息在社會散播時,影響力會呈指數增長。當複數人的意識與它產生共鳴、認同,他們便集體拋棄世俗的認知與法律道德,如同獻身給魔鬼的狂信者,成為它們的口舌與手腳。小至一棟房子,大至一處城鎮,人群同時獲知不可名狀的存在時,就會引發黑色帷幕現象。
特倫頓回憶起過去參與集會時聽到的內容,當時不以為意。只是以為祖父迷信新興宗教,沒想到家族與聖骸倡議的淵源已有三代,直到親眼目睹幻覺和伊洛娜失蹤,他不得不面對事實。這些存在確實會製造懸浮的物體、倒流的液體、逆行的時鐘,誘使人類望向深淵。
它們像是病毒傳播,記述這類異常現象的文字會產生認知危害,因此所有書信媒介都不可信。如果要調查,充分理解守密人知識的伊登就足以信任,因為伊登對伊洛娜的關心真切無比。但那雙紫色的眼睛和畫作卻令他感到不安,因此特倫頓選擇另尋高就,不僅聯絡祖父遺囑中的泛黃名單,並尋求陌生驅魔人的聯絡方式。
他在清晨時來到公園,除了自己踩碎落葉的步伐聲,白色霧氣吞噬並隔絕城市所有動靜。樹木頂部被掩蓋,只能看見樹根的輪廓與草地,週邊設施若隱若現,因此特倫頓看見坐在長椅上的神父時,兩人距離已經非常接近。
神父作為驅魔人有顯著的怪異特徵,配戴眼罩,膝上有一尊陶瓷洋娃娃。特倫頓停下腳步,緩了緩急促的呼吸遞出名片。既然有求於人,他嘗試說明伊洛娜的失蹤經過,以及家中畫作出現異狀。但是說話時,神父臂彎中的陶瓷洋娃娃眼睛始終直視自己。
「還有發生過其他事件嗎?」神父思索後詢問。
特倫頓猶豫是否該信任素未謀面的神父,片刻後開口: 「我曾看錯伊登寄給伊洛娜的信件。」
「如果你還留著信件,也許我能確認看看。」神父表情顯著變化後又詢問:「畫作是否有簽名?」
「我不確定,」特倫頓皺起眉頭,「但是畫作背景上有很多漩渦般的紋路,也許藏在裡頭。」
神父緩緩點頭,陶瓷洋娃娃的頭顱似乎也隨之晃動,特倫頓不確定是不是錯覺。
「畫作和信件確實有必要檢查,如果你有需要,我也可以前往醫院。」神父回覆時,手指總是輕撫洋娃娃的陶瓷臉頰,特倫頓不喜歡洋娃娃,每每經過玩具店櫥窗就像是有無數視線。他和神父談話時,霧氣中有模糊的黑色人影漸漸成形,卻又很快消失在公園另一側,因此特倫頓低頭確認腕錶,清晨六點,如果是散步未免太早了。
「我和你說的事情不能告訴任何人。」特倫頓放低音量,神父和他的陶瓷洋娃娃恐怕會引起側目,忍不住瞥了一眼,但是他們都是金髮,身高也差不多。
「午夜十二點再穿便服過來吧,白天會有家族親戚和社區巡邏警衛,深夜則是電子保全。」
雙方很快約定當晚檢查畫作,屆時再詳談。離開時,特倫頓忍不住回頭張望——模糊人影似乎仍在公園中的霧氣徘徊,監視他的一舉一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