特倫頓作息固定,每天準時出現在福爾曼總部。這份工作不過是討好家族的籌碼,如同即將迎娶伊洛娜——所有的一切,都是為了攀升地位和滿足期許。
他早上出門,留下伊洛娜與長輩親戚周旋,返家卻看見茶几有疊隨意塗鴉的紙張。紙張上的文字扭曲無法辨識,墨水味道詭異難聞,所以特倫頓以為這是親戚孩子的惡作劇,極為無聊的惡作劇。
特倫頓將這些紙張揉成球,眼角餘光看見伊洛娜急忙趕到。伊洛娜深深吸了一口氣,接著長長吐出。自從收到廚藝評價,她沒有再與特倫頓好好談話。特倫頓才發現伊洛娜除了驚愕,亦看起來非常憤怒。
「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呢?」伊洛娜質問特倫頓。
「我以為這疊紙只是無聊的惡作劇。」特倫頓不認為自己做了會讓伊洛娜痛苦的事情,直到啪的一聲響,伴隨臉頰痛辣感襲來。
為何伊洛娜收到尖銳評價沒有反應,卻因為他手裡的奇怪塗鴉感到憤怒?
特倫頓被伊洛娜打了一個巴掌後表情呆滯,直到攤開紙張,才發現塗鴉不見了,而是一行一行輕快的字跡。特倫頓終於想起來,現在伊洛娜每週都會收到伊登的信件。
「我想再和福爾曼先生及女士談談這樁婚事。」伊洛娜取走信紙攤平皺褶,視線沒有看向特倫頓。
「伊洛娜。」特倫頓深吸一口氣,第一次在她面前低下頭,藉由陰影掩飾扭曲的表情,喉間擠出顫抖的語氣:「我保證會改善我們的相處方式。」
耗盡力氣以後,特倫頓接下來的提議十分冷漠,「我們有很多方式可以改善,包括錯開起居時間,還有婚後分開住處。」
「特倫頓。」伊洛娜不可置信,躊躇片刻說出真心話:「婚姻不應該是交換枷鎖,我要的只是你的尊重。」
「尊重。」特倫頓抬起頭,他不想讓爭吵傳至父母和親戚耳裡,「我們都只是家族的棋子,妳到底想要我怎麼做?」
「我想改善我們兩人的關係。」伊洛娜眼眶濕潤仍然保持言詞理性,「如果要維持婚姻,我希望能夠互相理解,而不是任憑他人擺佈。」
眼前女人很脆弱,正在挑戰自己從未想過的事情,反而讓特倫頓難以採取行動。他從來沒看過接近自己的人能有幾分真心誠意,所以特倫頓又問:「我該怎麼做?」
「你可以試著信任別人和我?」伊洛娜口氣軟化下來。
何必繞彎甚至費盡心思改善關係,特倫頓懼於伊洛娜的態度,忍不住後退一步,卻被伊洛娜牢牢捉住。因為伊洛娜說完後並沒有猶豫太久,就給了特倫頓一個溫暖又難以想像的擁抱。
靈魂的距離,總是要劃出痕跡才能刻骨銘心。可是特倫頓與伊洛娜朝夕相處,發生怪事和頭痛的頻率有增無減。畫作視線緊迫盯人,錯認信紙內容,這些異狀在他心中盤旋不去。
伊登的信紙被伊洛娜小心翼翼地擱在茶几上,沾水、鋪平、壓上重物,等待紙張恢復原狀。空蕩的客廳裡,夕陽為那幅詭異的油畫染上一層血色。突然,角落傳來細微的碎裂聲,彷彿無形的手自高處推落玻璃杯——卻沒有人在那裡。